出柜不只是需要勇气

《中国经营周刊》2014.11.10 07:05

库克的出柜无疑是同性恋权益运动历史上值得记录的事件，但企业人应该以成熟的态度看待出柜，为自己的选择负责，确保自己不会受到不公平的对待，这才是更适合职场的做法。

文｜第一财经记者

苹果的一举一动总是受到全球关注。这次，首席执行官蒂姆·库克宣布自己是同性恋。“我为自己是同性恋而自豪。在我看来，这是上帝赐予我最珍贵的礼物。”

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。库克在《商业周刊》发表的声明中写道：“在苹果，很多同事都知道我是同性恋，但他们从不对我区别对待。”他曾多次公开支持同性恋运动，而苹果在 2014 年人权运动组织的“企业平等指数”中再次获得满分——这意味着它是一家完全包容性少数群体的公司。其他获得满分的公司包括微软、谷歌、IBM、摩根士丹利和迪士尼。从职场角度来看，库克出柜的决定并不困难。

越来越多的企业意识到，如果公司不以更友好、更包容的方式对待LGBT员工，他们的工作效率可能会受到影响，甚至人才流失。两家LGBT慈善机构Stonewall和Community Business的数据显示，通过撒谎、角色扮演等方式隐瞒自己的同性恋身份，会降低员工的工作效率。“同性恋员工无法与同事建立信任，很难带领团队，尤其是晋升到高层，这对职业发展是一个很大的挑战。对于企业来说，如果处理不好，就是人才的流失。”Community Business高级项目经理易奇对《第一财经周刊》表示。

因此，对性少数群体表现出友好态度，成为近年来企业吸引和留住人才的新策略。毕竟，目前，5%到10%的劳动人口是同性恋，这是一个庞大的群体，他们在消费和客户市场上越来越活跃。从更广泛的角度来看，性取向是少数群体的判定标准之一，与性别、种族、宗教等因素一起构成了多元化的职场环境。因此，一些企业在制定规章制度时，会考虑到这部分人群的利益，为这些性少数群体营造相对友好的职场氛围。

但这并不意味着鼓励所有LGBT人群出柜。一种观点认为，员工性取向属于个人隐私，与工作无关，没必要向公司透露这些信息。“我身边就有很多同性恋朋友，我不觉得他们在工作上和我们有什么不同，只是生活方式不同，你的工作表现不会因为生活习惯而受到影响。”罗迈国际咨询经理肖逸云说。逸奇也认为，在没有包容的职场环境的情况下选择出柜是非常危险的。

但无论是员工的个体意识，还是职场环境的开放性，现在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。库克的出柜，是一个非常积极的推动力。除了苹果，越来越多的跨国公司，把自己完整的职场文化带到了世界，进入了中国。中国本土企业要想在海外扩张，适应全球市场的规则，就需要照顾到这群人的需求。

企业如何为LGBT群体营造更加友好包容的职场环境？LGBT公益组织在此过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？职场人该如何面对“出柜”与“不出柜”的问题？《第一财经周刊》采访了相关公益组织、职场专家、教授等爱白网 中国性少数群体职场环境，为企业人解答一些困惑并提供相应的建议。

大公司做什么？

管理层公开支持

虽然世界500强企业CEO公开出柜还只是苹果公司一例，但在硅谷，科技公司高管支持同性恋运动已是常态。2013年，Facebook CEO马克·扎克伯格就参加了旧金山骄傲大游行，这是全球最重要的同性恋游行之一。在硅谷愈加激烈的人才竞争中，企业高管公开宣布自己的同性恋身份，或者对同性恋者持友好支持态度，有助于吸引和留住人才，对公司现有员工的鼓舞作用也是可想而知的。因为这传递了一个重要的信息：同性恋身份并不会阻碍他们的职业发展。

完善政策体系

在招聘启事、员工手册或任何公开声明中尊重和保护同性恋员工，可以发出友好信号。但不要把他们当成特殊群体，而是要让他们知道，在这里工作不会因为性取向而受到歧视。福利规定会相当诱人：作为第一家将性取向纳入平等就业政策的公司，IBM 保证其全球员工都能享受同性伴侣福利计划爱白网 中国性少数群体职场环境，即使在同性婚姻尚未得到法律认可的地区也是如此。只要你填写公司的宣誓表并签字，你们的伴侣关系就会得到确认，并可享受家庭假、寡妇津贴等常规保障。

加强员工意识培训

LGBT员工在职场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，就是同事的偏见与误解。打造多元包容的职场环境需要每个人的共同参与。定期的员工培训是必要措施，不少企业设立了专门的部门或机构进行全员教育。培训内容也有各种创新探索，如长期主持爱白网同志问答栏目的陆星星针对一个常见的误解，即同性恋者对所有同性都感兴趣，从而造成职场“恐同”现象，推出了“文化敏感性”培训。如果员工明白这个群体其实和其他群体一样，发展对象是有选择性的，就会消除这种误解，加深相互信任。

类似这样的培训，最终目的是获得不同员工的支持。高盛采取了“Straight Ally”的组织方式，在这个问题上更积极的员工，无论他们的性取向如何，都会增加在公司讨论这些话题的机会，让更多人了解这个群体，意识到在公司推动同性恋平等政策的必要性。

加强企业文化和形象

打造真正开放包容的企业文化，不仅是长期推行各种方法的结果，也与公司所处的社会环境有关。例如在新加坡，同性恋仍属违法行为，公司不得不通过一些隐蔽的手段对其进行保护。在公司内部，举办传达公司文化理念的活动，积极参与同性恋游行等活动，邀请名人进行交流答疑，都是公司打造整体文化的手段。

企业文化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其市场形象，甚至能为企业利润做出贡献。苹果公司的产品早已被同性恋群体广泛使用；IBM公司将其容纳同性恋的经验总结成一套解决方案，吸引了其他公司前来咨询，这不仅增加了IBM公司的商机，也改变了其他公司的文化氛围。

B. 非营利组织的作用

同性恋权益运动是 1990 年代最成功的政治运动之一，也催生了一批专业的同性恋慈善组织。职场平等与包容作为重要议题，自然也受到这些慈善组织的密切关注。与这些慈善组织保持联系，对企业和公司员工而言，都是解决职场性取向不平等问题的好方法。

“当苹果这样的全球性公司的CEO出柜时，就为全世界的同性恋员工打开了大门，让他们可以在职场做回自己。”美国非营利组织Out & Equal Workplace Advocates创始人塞利斯·贝瑞说。Out & Equal是目前全球最大的致力于同性恋职场平等的非营利组织，每年11月3日至6日，该组织都会在旧金山举办年度Out & Equal Workplace Summit，将各大公司的高管、员工、明星等聚集在一起，共同探讨职场平等的各种话题。企业的人力资源部门，或者一些公司内部设立的同性恋组织，由于聚集了大量的资源，与这些非营利组织联系非常紧密。非营利组织会邀请专家来指导企业如何打造平等包容的职场环境。

石墙组织是英国同性恋组织，以1969年纽约石墙暴动命名，被认为是全球同性恋权益运动的起源。关于职场环境，石墙组织定期进行职场调查，并发布企业建议。其每年发布的“企业平等指数”被认为是评估一家公司是否对同性恋群体开放的标准之一。类似指数由美国人权组织牵头。2014年的统计数据显示，91%的财富500强企业制定了性取向平等政策——这份榜单的权威性决定了，如果一家公司未能上榜，不仅可能失去一些优秀员工，还会被外界视为不“好”的公司。

这些组织还为同性恋员工提供培训机会，帮助他们选择合适的工作场所，并在他们受到歧视或骚扰时提供支持。当然，它们的主要资金来源是企业。一些跨国公司在拓展新兴市场时，经常借助这些组织的力量，改变当地的职场环境和公众认知。

C. 对企业人士的建议

出柜与否？先做风险评估

不管库克的出柜声明写得多么漂亮，都是建立在他“苹果CEO”的职业身份之上的。对于普通企业人来说，如果因此受到鼓舞，无论职位高低、职场环境如何，贸然站出来“支持全人类平等”都是不专业的。

贝瑞在美国观察到，很多人刚出柜时，老板和同事会说：“太好了！恭喜你！谢谢你告诉我们。”但不久之后，老板就会频繁发现这些出柜员工工作中的错误而将其解雇，同事会疏远他们，甚至嘲笑他们，更极端的情况下，甚至会遭到杀害——这些都是不同程度的可能风险。在中国，虽然大城市的社会氛围正在逐渐开放，但整体环境还是比较保守，尤其是父母对年轻一代的社会期望，这是出柜者在职场上面临的最大压力。

全面评估出柜可能面临的风险，如果你认为自己没有能力管理和控制可能出现的情况，那么就应该推迟出柜计划。

制定有针对性的职业规划

在大多数人的普遍认知中，时尚、设计、广告等行业同性恋者较多。虽然实际数据不得而知，但这些行业的开放氛围无疑是吸引同性恋者加入的重要因素之一。因此，当整个法律和社会环境都不对同性恋群体开放时，选择正确的行业和公司至关重要。

“很多大型跨国公司在这方面的政策比较好，尤其是科技、金融、娱乐、公关等行业，这些行业的政策规定非常明确，或者企业文化比较包容。”肖逸云表示，这些领域会更容易吸引LGBT人才。

2013年，爱白文化教育中心发布《中国性少数群体（LGBT）职场环境网络调查报告》，共收集有效问卷2161份，结果显示，国企LGBT人群出柜意愿低于外企和民企，主要原因是担心影响职业发展；大城市人群出柜压力小于小城市人群，因为不太担心被家人发现。

“中国有一个特殊的现象，就是流动。离开父母生活是很多LGBT人士的选择。”易奇告诉《中国商业周刊》。因此，去大城市，甚至出国，选择开放的外企环境，是很多LGBT人士在职业规划时的共同选择。

不过肖逸云也认为，职场还是以个人工作能力为主要评判标准，不管身处什么行业、什么岗位，如果